30年，318个！中国的县城，正在“消失”

最近,一组公开数据引起了人们的关注。回看过去30年,全国“消失”了318个县城,多了308个市辖区和26个县级市。

1993年全国共有2835个县级行政区,其中包括371个县级市,669个市辖区,1617个县;2023年全国共计2844个县级行政区,其中包括397个县级市,977个市辖区,1299个县。

数据来源: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统计表

县城的批量“消失”,可以说是这些年来我国行政区划的历史性大事件。

1.撤县设市的“前世今生”

县作为行政区划,始于秦始皇统一中国时推行的郡县制,在过去,中国的区域经济格局长期由县域经济主导,与农村经济社会形态相适应,进入新世纪,随着城市化进程加速,产业结构变革随之发生,出现了相应的行政变动,即撤县设市。

我国的县域包括了县、县级市和市辖区,三者都属于县级行政区划,受到地级市的管辖和约束。所谓的“撤县设市”,就是将县改设为县级市。一般来说,县级市由地区、自治州、盟管辖,由地级市代管或由省、自治区直接管辖。

基于加大中小城镇建设、提升城镇化质量的背景,这一举措在一定程度上可扩大地级市的城区规模,引导资源向中心城市集聚,做大发展空间,利于城区一体化发展,进而提升城市能级。

而对于县城来说,一般他们也看重“市”的行政管理权限,想要借助扩容做大做强。一旦升级为市(县级市)后,不仅听感更好,相关城市功能定位与市政配套设施也会得到进一步升级。

回顾过往,1983年“撤县改市”序幕正式拉开,有31个县域改为县级市,并新设了7个县级市。

那么,标准是什么?1986年《关于调整设市标准和市领导县条件的报告》规定:非农业人口6万以上,年国民生产总值2亿元以上,已成为该地经济中心的镇,可以设置市的建制。事实上,浙江义乌市和桐乡市、安徽桐城市和宁国市都赶上了这趟快车。

不过,1997年国务院“暂停审批县改市”,原因在于出现了一些乱象,即存在地方盲目追求“县改市”,造成县级市市区农村人口比重过大,城郊比例失调,城乡概念模糊等“假性城市化”问题。

在冻结期间,从2010年起只有极个别县实现了撤县设市,大多分布在边疆及少数民族集聚区。

而随着城镇化建设的深入推进,相关政策逐步松动,2016年2月,国务院发布《国务院关于深入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若干意见》便是信号。2017年4月,民政部先后批复浙江省玉环县、河北省平泉县、贵州省盘县、陕西省神木县、四川省隆昌县、湖南省宁乡县等6县撤县设市,冻结近20年的撤县设市政策重启。

不过,消化不良的痛点还是存在,单纯通过外延式扩张来扩大城市发展空间,而不聚焦内涵式增长是走不长久的,更难以提升新型城镇化质量,为了避免“摊大饼”式的城市扩张,2022年国务院《政府工作报告》提出,提升新型城镇化质量,严控撤县建市。

严控之下也有例外,2023年4月,西藏米林、错那县撤县设市获得批复,分别由林芝市、山南市代管,毕竟作为边境县的战略区位重要,意义深远。

2.崛起的“最强县级市”

而在撤县设市的举措之下,不少县城抓住发展机遇,家底变厚,已经可以独当一面,甚至“富可敌市”。

我国的长三角地区,县域经济发达,其中,江苏省十分吸睛,这里是我国百强县最多的地方,并且走出了一个“最强县级市”——昆山。

昆山市也是赶上了第一波热潮,1989年国务院批准昆山撤县建市,作为江苏省辖县级市,由苏州市代管。

被称为“中国最强县”的它,究竟有多强?昆山已连续19年位居全国百强县榜首,2023年昆山市GDP达到5140.6亿元,按可比价计算,比上年增长5.0%;规上工业总产值再上一个千亿级台阶,总量实现11433亿元,连续三年突破万亿元;外贸进出口总额突破7000亿元,增长10.3%,占全省比重提升至1/7;新增2家千亿级企业,高新技术企业总量突破3000家。

它手握多个“第一”,例如,这是我国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GDP超过5000亿的县级市,也是中国工业总产值“万亿俱乐部”中的首个县级市。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,昆山城区人口141.43万人,排在全国县级市第一,被定义为II型大城市。再比如,上海轨交11号线昆山花桥段正式开通,使得昆山成为了全国第一个通地铁的县级市。

一个工业基础薄弱且农业经济占比过半的“苏州小六子”是如何翻身坐上C位,跃升为全国县域经济领头羊的?关键还是抓住了机遇求变,在产业发展上找准了特色和赛道。

从地理区位来看,昆山东依上海、西接苏州,尤其是与上海咫尺相隔,后者作为中国开放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,经济发展兴盛,人才、科技、资本等优势要素不断汇聚,紧盯全球产业的最前沿。于是,昆山不断向上海学习,先进制造业是昆山立市之本、强市之基,通过“分拆笔记本电脑”,坚持“缺什么招什么”,引进外资并切换动能,布局了完整的产业链条。

值得注意的是,昆山创造性地提出自费建设“工业园”,主动承接上海的转移和创新溢出,大力发展乡镇工业,奠定了工业发展基础,迅速完成了“由农转工”的历史性跨越,随后通过深化产学研合作、推动企业技术创新、加强人才引进等措施发力创新,提升自身的科技水平,重点发展战略新兴产业,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。

目前昆山的两大主导产业是电子信息和装备制造,其中,根据最新官方数据,电子信息年产业产值已达7000亿元,在昆山每秒就有1颗“芯”完成封测,每分钟有265块“屏”发往终端,每小时有2800台笔电发往各地,每天有近20万部智能手机发往全球。昆山已是全国最大的IT产业制造基地,蓬勃发展的电子信息产业,为其高质量发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动能。

不过,整体来说,昆山的外资和外向型制造业占比较高,在复杂多变的市场大环境下,产业结构需要进一步升级和调整,来应对国际产业链与供应链、产业格局的重构挑战,例如,深化产业联动、跨界融合,加快智能终端向智能穿戴延伸布局、消费电子向汽车电子拓展升级、传统汽车零部件向新能源汽车核心部件转型发展,着力培育元宇宙、新能源和智能网联汽车、绿色低碳三个千亿级新兴产业集群。

3.谁没跟上脚步?

当然,在撤县设市的背景下,也有一些县级市没有及时跟上发展的脚步,增长显出乏力之势。

除了江苏省之外,浙江的县域经济也发展强劲,不过它也有“拖后腿”的选手。就拿温州代管的两个县级市为例,瑞安和乐清,前者1987年撤县设市(县级),后者1993年撤县设市(县级),从现今的发展而言,作为“前辈”的瑞安已被乐清赶超。

先看乐清,它是中国市场经济发育最早、经济发展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,是“温州模式”主要发祥地,有着“中国电器之都”之称。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发布的《战略性新兴产业区域热力值评价指数报告》,乐清市在新能源汽车产业区域热力值评价指数排名第一位。在新能源产业区域创新力方面,乐清市在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数量也处于领先地位。

目前在工信部发布的45个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名单中,涉及到38座城市,其中既有经济强市,也有一线/新一线黑马,而乐清电气产业是全国唯一一个以县域为主导命名的集群。2023年乐清电气产业实现规上工业产值1168.13亿元,同比增长6.2%;实现规上工业增加值430.25亿元,增长12.7%;拥有电气企业超1.4万家,规上电气企业1189家。

2023年温州的表现强势,实现地区生产总值8730.6亿元,经济总量连续5年居全国城市前30强,其表现离不开自身县(市、区)的发展贡献,其中,乐清的作用很关键,2023年,乐清市实现地区生产总值1663.53亿元,按可比价计算,增长8.4%,是温州经济贡献的头部地区。

再看瑞安,事实上,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其经济发展水平是压过乐清的,但近年来已被反超,经济总量上的差距被不断拉大。

为何风水轮流转?还是需要聚焦在产业发展上。瑞安市的主导产业分别为汽摩配、机械电子、高分子合成材料及其制品、时尚轻工,其中,瑞安拥有12个大类、超5000个系列的产品、近700亿元产值的汽车高端部件产业,为国内超100家整车生产企业提供配套,产品远销全球160多个国家和地区。

众所周知,汽车产业是国民经济重要的战略性、支柱性产业,汽车整车制造产业链条长、涉及面广、动性强,入局者需要顺势而为,聚焦优势产品和关键技术做精做深。虽然瑞安在这块有了一定的存在感,但相对于乐清已通过强链补链武装自己,甚至剑指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,瑞安这里缺少更多的大龙头企业的坐镇,没有产业升级革新的引导效应,产业集群规模和聚集度亟待提升,研发能力也亟待进一步突破,从而使得产业链难以做大做强,竞争优势还不够凸显。

对于瑞安来说,需要积极顺应智能网联汽车带来的新风向,坚持驱动关键零部件产品向电动化、智能化、网联化、轻量化发展,加强科技创新,不断拓展市场、走向高质量发展。

总体来看,伴随着城市化的发展,当打破行政边界之后,通过城市的统筹协调和利益共享,可显著提升城市的首位度以及整体竞争力,推动区域的一体化融合发展。不过其发展过程从高潮、冻结再到严控,我们也可以发现,城市高质量发展的关键,不仅仅是靠着行政区划调整,更在于因地制宜进行科学合理的产业规划,才能更好地激发区域的发展潜力。

前瞻经济学人APP 产业观察组

更多行业研究分析详见:

【1】《温州市电气产业大数据招商指南(两链两图两库两清单)》,前瞻产业研究院

同时前瞻产业研究院还提供产业大数据、产业研究报告、产业规划、园区规划、产业招商、产业图谱、智慧招商系统、行业地位证明、IPO咨询/募投可研、专精特新小巨人申报等解决方案。在招股说明书、公司年度报告等任何公开信息披露中引用本篇文章内容,需要获取前瞻产业研究院的正规授权。

更多深度行业分析尽在【前瞻经济学人APP】,还可以与500+经济学家/资深行业研究员交流互动。

参考资料:

【1】《这些县城,何以“千亿”?》,央视新闻

【2】《江苏昆山:向“新”迭代 两大千亿经济引擎碰撞出新增长极》,上游新闻